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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1年,我们会看一场怎样的电影?

未来圆桌 NOWNESS现在
2024-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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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关于未来的漫谈……


熨烫机打了个喷嚏似的,吐出氤氲的蒸汽,赵又廷躲在蒸汽背后,专注地平整桌面。“咔咔”,董子健手中的乐高砖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童瑶手扶着玻璃水杯,饶有兴致地期待着什么。

穿过一条白色过道,雷佳音终于找对了地方。前一天晚上,在FIRST青年电影展的欢迎晚宴上,他刚刚和董子健、刘昊然、彭昱畅、这三个小他十多岁的演员,组成了新组合——“西宁四少”。

演员 赵又廷

第十五届FIRST青年电影展 训练营表演顾问

编剧马英力来了,纪录片导演吴文光饶有兴趣的拿起了手机拍摄起现场,还有声音指导富康,坏猴子影业CEO、制片人王易冰……他们所属于不同专业,但又共同组成了电影这个庞大又迷人的系统。

电影学者戴锦华落座了,艺术家曹斐也来了,作为本届影展超短片单元的评委,她们与创作者共同见证着这个电影与短视频的边界日趋模糊的时代。

演员 文淇

第十五届FIRST青年电影展 惊人首作推介人

演员文淇年纪最小,她举着相机,将在场的嘉宾一一框进视线,也框进了这场关于二十年后电影世界的圆桌。

这场未来聚会的发起人,是2021年第十五届FIRST青年电影展的评委会主席张艾嘉。这是FIRST走过的第十五个年头,也是张艾嘉电影生涯的第五十年。

导演、演员 张艾嘉

第十五届FIRST青年电影展 竞赛评委会主席

关于未来,她说:“我在这个行业这么久了,未来我可能要回家了。在回家路上,我希望自己能像Alice in Wonderland里的Alice一样,一路上还能够碰到那么多不一样的、稀奇古怪的人”——也许,就像今天在圆桌上遇到的这些人一样。


2041年的一天,蔚蓝的大海上,夕阳西下,一艘游艇挂起风帆。帆布上,正映着一部深受年轻人追捧的时髦电影。甲板上,一个中年男人和他二十多岁的女儿举起啤酒碰杯。这是董子健对于未来观影的想象。

与此同时,赵又廷通过VR,成为了电影情节的一部分;艺术家曹斐连接上脑机接口,看到了一种“心灵的图像”;声音指导富康通过信息植入,刚不是“眼球和耳朵”,欣赏了一部电影;编剧马英力钻进了一只“电影球”(又或许是“电影方块”),那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大家可以一起看电影的地方。马英力有些担心,未来的人会越来越孤独,艺术的公众空间因此变得更加重要。

演员 董子健

第十五届FIRST青年电影展 

惊人首作推介人&电影市场提案评审

在这座未来城市的落日余晖里,戴锦华背着一只单肩包,以她一贯的大步流星,穿行于一排21世纪第二个十年建筑风格的老楼之间,这里还留存着城里唯一的一家旧式电影院——这是那些年电影屏幕飞速增长时代的产物。她要欣赏的,显然不是赵又廷正在欣赏的VR或是5D电影:“VR或5D也许是未来的主导艺术形式,但它还是不是电影,这有待未来的电影人去回答。”

于是场灯黑下去,银幕亮起来,光影斑驳地映照着观众席中和她一样坚守着这门艺术的观众,也许人数还不少。“我一定能够找到我的同好。”戴锦华说:“就在中国人口的基础上,不需要太大比例。”

制片人 王易冰

第十五届FIRST青年电影展 电影市场终审评委

这些同好之一,或许就有王易冰。这位制作了《我不是药神》等卖座商业电影的制片人,听到各种光怪陆离的未来电影直摇头:“我无法判断这种东西,但是主观上我不愿意。我觉得电影就是电影,它就是一个120分钟,大家坐在一个大剧场里,一起哭、一起笑的形态。

到2041年,张艾嘉就88岁了。“会不会有人正在看一部片头写着‘导演 张艾嘉’或是‘主演 张艾嘉’的电影呢?”她在想:“他会不会想看?他会在哪里看?他会对我有好奇心吗?”这样想着的时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未来的电影也许会有许多改变:最让赵又廷头疼的威亚技术,可能已经更新换代了;人工智能也许已经成功拍摄了TA的第一部电影,董子健相信自己会成为它的第一批观众,但在内心深处,他又有些害怕——AI有了人的情感,想想就令人害怕。

演员 童瑶

第十五届FIRST青年电影展 训练营作品《对立面》主演

演员们也许会部分地被CG取代——童瑶琢磨着,是不是该改行了?“但也许可以花五分钟拍完电影,然后尽情地享受生活”。雷佳音也琢磨着,还是有机会的——电影是有情感的,表演更是一种创作,“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儿”,雷佳音瞪着眼睛问:“CG有什么道儿?”

惟一可以肯定的是,短视频的势头还会继续爆炸般地迸发下去。在戴锦华看来,这大概是技术革命带来的最好的一件事。“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用电影语言去言说,它给真正的文化民主提供了一个硬件环境。”戴锦华说,在电影语言和艺术之间,还相隔着无数个向上攀爬的台阶。

纪录片导演 吴文光

第十五届FIRST青年电影展 竞赛评委

纪录片导演吴文光就不认为有那么多台阶:“为什么不能人人都是艺术家呢?”“人人都是艺术家”,这是他最欣赏的德国艺术家博伊斯(Joseph Beuys)的理念,也是他从2005年起就反复提及的一句话。

二十年,可以发生的变化太多了。张艾嘉说,她最期待的看到的,反而是那些不变的、可以留下来的东西。譬如,“人们那种说故事的方式、态度,是不可以改变的。”


圆桌上坐着张艾嘉、戴锦华、马英力、曹斐、童瑶、文淇,女性恰好一半。一个负责任的未来圆桌,是不可能绕开“未来女性影像”这个话题的。

童瑶希望在未来的影像中能看到女性“除了温柔之外的特质”,“可高可低,但又比较有韧劲儿的那种”。

人们总是期待日益崛起的年轻女性导演们,能够展现出某种一目了然的共性,然后形成某种“女性导演新浪潮”式的标签,来应和时代的期待。但戴锦华对此斩钉截铁:“据我观察,女性创作者们,并没有什么共同的创作趋势。”

电影学者 戴锦华

第十五届FIRST青年电影展 超短片单元终审评委

就像往常每次提及女性电影时那样,她重申了自己的两个观点:第一,电影这个行业开始时是极度男权的,所以任何女性工作者以任何角色介入电影,都是一件好事;第二,我不会刻意关注创作者的性别,但当我发现她是一个女性作者的作品时,我会特别高兴。”

这样的高兴,就在她担任评委的FIRST短片单元中出现了。最终获得了年度短片大奖的《如果可以》,镜头瞄准的是北京酒仙桥区域快递员熊春辉的情感。在戴锦华看来,这部短片没有什么所谓的女性表达,但惊喜在于,它的导演刘宽,恰好是一名女性。

 超短片《如果可以》剧照

创作过《推拿》《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等电影的制片人、编剧马英力,并不愿意简单地谈论女性电影。在她看来,女性电影人面对的问题,也是女性设计师、女性领导者、女性艺术家等不同职业的女性都需要共同面临的问题,这是父系社会之下的人类的问题。而要面对这个问题,要求的是女性个体的内心的自由。“首先你的心是自由的,然后去做到身体的自由,然后再让你的作品达到自由。”马英力说。

自由,意味着不同。在这一点上,她和戴锦华关心的是一件事。

编剧、制片人 马英力

第十五届FIRST青年电影展 电影市场终审评委

从台湾电影的黄金时代走来,张艾嘉一度是这个以男性为绝对主导的产业之中,为数不多的女性创作者。但每当谈起女性电影,她的态度总是淡然的,她不喜欢把男性和女性推向对立。

“我也拍过很多男导演的戏,他们也可以把女性描述得淋漓尽致。我自己拍电影时,背后男性的重要性也是非常强的。”张艾嘉希望,事情能够有真正得到解决的那一天:“如果有一天,女性不再认为作为女性会处于一个不公的位置上时,也许大家就可以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那一天要等到什么时候?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如果一定要对女孩们说些什么,戴锦华想说的是:“好好干!加油!别被男人们吓住!”


这场圆桌计划要讨论“未来的电影”和“电影的未来”,但是戴锦华觉得,今天整个世界最不确定的东西就是未来。“爱因斯坦那句话就是我从来不讨论未来,未来来的太快了,我觉得我们已经置身在未来之中。”

吴文光觉得,未来从来不是一个想象或一个梦,谈论未来不是谈论遥想。“未来并不等于说等待、期盼、计划或者是遥想,它是一个落地成行的东西,今天的作为,所有的行动,它都跟未来密切相关。”

演员 雷佳音

第十五届FIRST青年电影展 一号人物

雷佳音也有同样的感受。“梦想可以有,但是像裤衩一样,你穿在身上就行了,不能天天拿出来说。”

过去很多年,他不怎么讨论未来,但在西宁,在FIRST青年电影展,他似乎被卷入了一场热情而不知疲倦的盛大Party。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他毕业那年。那时候他和同学们一起拎着行李箱去全国巡演,参加戏剧节,而后复盘、讨论,谈起未来,喝酒到天亮。FIRST影展上的年轻人,让雷佳音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从这群人身上,王易冰似乎也看到了电影的未来。出自FIRST训练营年轻电影人之手的短片,以超乎他想象的高质量,给了他猝不及防的感动。“那一刻其实挺打动我的,我能感觉到‘未来’这两个字。” 

但也是这批年轻人,也让张艾嘉感到担忧。她总以为,年轻人应当更活泼、更有活力,可当下的年轻人,却也时不时让人感觉到“越来越严肃、越来越沉重”,或者有种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冷漠,这让她微微皱起眉头。

她想起自己刚刚见过的艺术家黄永玉。黄老先生今年98岁,仍然还在创作,都说青年代表未来,但张艾嘉觉得,世纪老人那种令人讶异的创作力,似乎也是一种未来。

提到未来,艺术家曹斐和演员赵又廷都不约而同地提起电影《降临》。赵又廷从中看到一种沟通之艰难,曹斐则从中看到某种不喧闹的冷静:“它只是以某种方式进入到我们的日常。不像灭亡,也不止是一种乐观,它只是让我们知道,可能会发生这样一种处境。”

艺术家 曹斐

第十五届FIRST青年电影展 超短片单元终审评委

戴锦华一直认为,中国电影在某种意义上,将会是电影的未来。这句话的上文是:中国电影市场的崛起,是一个逆势奇迹。在2020年疫情到来之前,美国的电影市场已然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惨状:从大城市到小城市,每一条街道上的电影院,都在一家家地关闭。疫情之后,更是全盘崩溃。戴锦华开玩笑说,2020年,她在国内参加电影节,国外的朋友们听了,简直嫉妒到“悲愤欲死”。

未来的情况,可能更是这样。“但是”——当然会有但是——戴锦华说,“要配得上作为电影的未来,要配得上未来指日可待的第一世界电影大国,要靠我们电影人的作品。现在,我们的作品还是很不相称的。”重任落在每个人肩上,他们也将面对更为具体的未来。

 第十五届FIRST青年电影展 露天放映

雷佳音一年365天在拍戏,他一度感到一种被支配的恐惧:“有时候一开机我就焦虑,但想一想,雷佳音你为什么要恐惧呢,你每天都吃饭,吃饭你会恐惧吗?”

董子健一直在和手上写了两年的剧本较劲儿:“你写一场戏,别人会告诉你这场戏很无聊,或者你这台词不像这人说的话,然后你在写的时候就会想——你到底是为谁而写的?”

面对满桌“怪客”,张艾嘉对只有18岁的女演员文淇格外好奇: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出演了很好的戏,未来还很长。那么你在角色上,会不会越来越感到一些瓶颈?

这个因为《黑天鹅》和娜塔丽·波特曼(Natalie Portman)爱上电影的女孩,觉得科技发展了,自己也许在未来可以扮演一棵植物,或者是动物。和别的演员没什么两样,她也面临哭戏的问题、面部僵硬的问题、戏连不上的问题、台词的问题……“但我一直都在前进的路上”。18岁,自然有18岁的信心。

 圆桌中的电影人,分别写/画出对未来的期许。

曹斐希望未来自己仍是一位艺术家,而不是别的。她为同为影像艺术家、并因《为奴十二年》斩获了奥斯卡奖的导演史蒂夫·麦奎因(Steve McQueen)感到有些遗憾。在那部声名卓著的电影里,人们看不到他的当代艺术影像创作的任何痕迹。如果要“抹平所有个人语言,为了进入更为大众的电影视野”,曹斐可能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更尊奉每个创作者的独特性,只有这样,才能构筑出未来影像世界的多元。

多元,是在这个圆桌上被提及最多的词,是十二个圆桌参与者和他们背后的电影从业者对于电影未来的共同期望。就像马英力说得那样:“老是让几亿人看一种电影,也挺可怜的。”



In collaboration with FIRST青年电影展


制片人: 肖耀辉 导演: 范庆

编辑: 王菲宇 / 薛源 制片: 王申燊 执行制片:陈若静

摄影指导:Neo Young  摄影B机:大东

摄影大助:亮亮 摄影二助:王安 跟机员:狄士东 / 陆涛

灯光师:金煜 / 王磊 灯光助理:孙金龙 / 孙向前

收音师:洪永嘉 后期剪辑:年年 调色:王明辉

混音:Ceezy Online:韩大狗 

平面设计:李亦正 采访 / 撰文:骨猪 排版:软泥

特别鸣谢:北京野孩子影业有限公司


NOW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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