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普及 | 唐伟胜、刘贞：自然主义文学有哪些基本特征？

      “自然主义文学”常被用来指称一种文学思潮或文学流派。它于19世纪50年代在法国酝酿，60年代在左拉等人的率领和倡导下兴起，成为正式的文学运动，并在19世纪末从法国传播到世界各地，直到20世纪初逐渐衰落。但作为一个对整整两代作家产生影响的文学运动，文学领域的自然主义还作为一种诗学理念、一种创作方法和一个文学批评术语这三种不同的形态存在。作为一种诗学理念，自然主义强调“客观性”、“真实性”（truthfulness）和“科学性”（scientificalness）的诗学原则，是一种具有实证、范例和认知特征，并以接受者为最终评价标准的混成诗学。作为一种创作手法，自然主义文学从叙述、题材、人物三个方面体现了其“方法论”的特点。最后，作为一个批评术语，文学自然主义是一个要求在研究中多维度考量、全面考究的术语。

——唐伟胜、刘贞《什么是自然主义文学》

      本篇内容节选自唐伟胜、刘贞的《什么是自然主义文学》，介绍了自然主义文学的基本特征及其在不同方面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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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主义文学有哪些基本特征？

自然主义文学的基本特征主要表现为：“本质论上的真实性原则，认识论上的科学主义（scientism）追求，方法论上的实验主张”，忠实生活的素材、平民文学以及大胆直接的语言风格。

首先，真实性原则是自然主义文学最突出的特征。左拉在科学主义风行的时代构建了自然主义的小说理论，主张把文学纳入科学领域，以科学的态度对待文学，真实性便成为“自然主义的最高原则，自然主义的出发点与归宿”。自然主义文学追求“科学意义上的真实”，也就是“真理性认识”。人类大脑和其他科学研究对象一样，蕴藏“未经认识的真理，未经解释的现象”。社会和人一样是各部分之间存在有机联系的有机体，某个部分的损害将危及整个有机体的健康运行，自然主义小说家需要找出这个受损部分并揭示其受损原因。换句话说，自然主义者反映或再现人性永恒的感情，而且进一步说明并阐释这些思想。自然主义文学的真实不仅仅停留在告诉人们客观的存在或现象，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揭露存在或现象背后的规律、揭示事物间的联系、揭示之所以是此一事物而不是彼一事物的根本原因”。从这也可以看出，自然主义小说的社会功用就是帮助“掌握生活，进而指导生活”。

其次，科学主义追求是自然主义文学的重要特征。要获得科学真实性，必须按科学主义的路线来认识。科学主义的认识路线包括两种：一种是指“借用具体学科的成果”；另一种强调主体在研究认识对象的过程中要具有“科学精神”。受自然科学成果的影响（比如生理学），自然主义作家把其他学科的研究成果（达尔文的进化论）应用到人的身上，用自然主义理论来理解人和社会。他们注重表现本能欲望对人的支配，“作品中的人物活动一般有生存的基本要求支配”；强调遗传和环境对人的双重影响，遗传问题影响人的精神和行为，人又是社会环境的产物，因此，在家族史小说中，读者经常会看到父辈的酗酒和精神疾病制约影响后辈子孙的情欲和行为；受到遗传困扰的同一个家族在不同生活环境中表现出不同行为；“‘适者生存’‘优胜劣汰’成为表现冲突结果的‘艺术法则’”，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中，生存成为第一要义；在达尔文进化论的影响下，宿命论的哲学和悲观的人生观充斥在自然主义文学作品中；艺术描写中充斥着生活中的粗鄙、贫困、丑恶，阴沉悲怆的格调隐含一种“残酷的真实”。另外，在“科学精神”方面，自然主义从生物层面出发，并结合现实的时空环境来探究人，避免抽象孤立地认识人。

再者，实验方法是自然主义文学的方法论特色。为确保科学意义上的真实和精确，小说家必须采用科学的实验方法。创作过程程序性、可操作性强，遵循科学的严密和规范，可以被归纳为这个公式：“观察—实验—观察—记录”。第一步是客观、冷静的观察和假设，观察者需不带任何先验的想法，像摄影师一样捕捉视线内的物象；在获得一些现象之后，观察者会产生一些想法、逻辑上的假设，并提供某种解释；第二步是实验，按假设的要求为人物提供条件和环境，将人物放在所提供的环境或情节中；第三步是客观观察人物在具体情节中的行为，人物的行动将受决定因素的影响；第四步是记录观察所得。在这四个步骤中，最能体现作家个性风格和创造力的是实验环节。因为实验建立在想法之上，而这个想法是作者自发的个人对现象的理解，是一种独特的情感。个性风格也不像传统观点认为的表现在文法、修辞上，而是表现在对真实的独特追求中，作家在倾注全部心力、融入整个生命来探求现象中的内在规律的过程中，自然流露出自己的才华。但需要指出的是，小说实验结果只呈现在作家的大脑中，缺乏判定真伪的依据。

最后，自然主义文学还在素材、描写对象、语言方面表现出如下特点：自然主义文学注重素材细节的真实性，在材料选择和组织上强调事实对“反映更广的现实”的作用，能够“通过个体事实的分析得到科学的规律”，“对细节的忠实和刻画方面甚至走向极端”。描写对象“以城乡中下层人民的社会生活为主”，再现他们在冷漠世界中的悲惨境遇和无可奈何之状，甚至世世代代逃不出生活的厄运；语言写实露骨，“毫不掩盖、毫不回避丑恶现象”，纯正反映真实生活，如实描绘道德败坏、伤风败俗等丑恶现象，辛辣的笔锋直指邪恶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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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种文学传统和认知世界的方式，自然主义影响深远，波及欧美及亚洲多国，而且在几乎所有主要文类（小说、诗歌、戏剧）中均有体现。本书按照这一脉络，首先介绍自然主义的产生背景和基本特征，然后考察自然主义在不同国家、不同文类中的发展状况，以期为读者呈现一个较为完整的自然主义文学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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