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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奇迹:车祸中我经历的濒死体验(中)

文:先巴华措 音流瑜伽研究
2024-09-02


 

文:先巴华措

 

寂静中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地回头,后背很痛,一个坚硬物体扎进去了,闻到血的味道,眼睛微微地张开,可什么都看不见。是油箱爆炸了?还是轮胎爆炸了?

 

——“有人吗?有人吗?!”传来几个声音。是的,有人来救我了!这时心里的紧张才慢慢退去,应该就是刚才在车里的那几个人。他们喊着:“车里有几个人,怎么样?你们是哪里的?……”

 

“快救救我”。我就像被夹住的老鼠,动弹不得,强忍着疼,用那微弱而又尖细的声音说出了这几个字,其余的实在没办法回答。有一个人时不时敲打我的车门,似乎在试探怎么营救。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伸出左手,在车门底下挖,把四个手指头伸出去在外面摆动,多想能有个人抓住我的手指头,哪怕是来安慰我也好。

 

营救开始了。可我真的高兴不起来,年轻时参过军的我有营救经验,上面有重达几十吨的货物压着,车楼整体变形,即使把车门打开了,身体仍被死死地卡住,我是出不去的,只能等死。

 

身体的疼痛更加剧烈了,我左侧的牙质不怎么好,也让我咬掉了一块。那疼痛是在分解我身体,心里呼喊着“喇嘛钦,喇嘛钦……”那几个康巴汉子大声地喊着:“钦——涅——森——!”这是1、2、3的意思,原来他们是在用绳子绑在门上,往开拉。不一会儿,车门被拽开了,一个人连忙拽我的胳膊,想拖我出去。

 

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喊叫着,他们这才知道,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救我出去,慢慢地松开了我的手,放弃了把我从车里拽出去的想法。我还是倒挂着,一个人过来问话,我有气无力说:“你们打电话报警。”他拿起电话报了警。那几个人时不时地说:“你要坚持,119马上就来了。”

 

事实上最先赶到的并不是119,而是电视台的人,他拿着摄像机在那里拍着。后来穿着警服的人也到了,他走过来,蹲下,问我是哪里人。疼痛使我沉默不语,也让我快撑不下去了。

 

我感觉到身体像被砸碎了那样的疼,是不是堕胎的孩子比我还痛苦?他们可是活活的被撕碎啊!麻木的眼泪停不下来。实在太疼了,我想快点死。“喇嘛钦,我的上师,我祈求您,我祈求您让弟子走吧!弟子撑不住了,您加持我吧,让我死吧,让我死吧,弟子真的没有能力再承受这种痛苦了!”

 

当时身体动不了,如果能动,也许我会选择自杀吧!就这样强忍着剧痛,一秒钟一秒钟地捱着,任疼痛浸透了整个生命……大概一个小时过后,从远处县城来了120救护车。大家都喊着:“快让开,快让开,医生来了,医生来了!”

 

一位医生冲过来,扎紧我的胳膊,注射点滴。可没过几秒钟,她说:“不行,身体倒着打不进去!”又把针拔掉了。她每碰我一下,我都感觉像一把刀在身上割,自己像正在被屠宰的动物。我很想喊“不要碰我”这类话,可连声音都出不来。佛经中说,人死时四大分离,比活生生的乌龟被脱去壳还要痛苦,我现在真的体会到了。

 

神智还算清楚的我提醒着自己:不要忘了上师,下一秒可能就死了。我努力地观想上师瑜伽唐卡中上师的法相,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唯一能想起的,是上师穿着喇嘛的衣裳……上师的形象在心中渐渐地清晰起来,我感觉上师满头是汗,伸出手不断地轻抚我的头;上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他那眼神充满了温柔,充满了力量……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看着他——我的上师——就这样一直看着他。此时,我开始想到了众生的苦,想到了地狱众生的苦,开始观想我正在承受所有众生的苦。就在那时,苦,在我的心里有了另一层定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我睁开眼睛,看见旁边有一位穿着喇嘛衣裳的僧人。我用尽了力气抬起手,伸向他,他站在西面,阳光有些刺眼,我看不清他的样子,此时只有嘴角在动,声音只有我可以听的见:“喇嘛、喇嘛。”

 

他连忙过来双手捧着我的左手,然后擦我头顶的汗水,嘴里也不停地在念经,他反复搓着我的手,我努力睁开眼睛,他的表情充满了焦虑,在看怎么才可以把我救出去,他知道救不了我,即便如此,他还是用手撕扯着坐垫。坐垫一动,我就痛到极点,但我还是很想对他说“你不要走”。一位陌生的喇嘛,只因为他穿的衣裳像我的上师,我不愿他离去、不愿他离开我。

 

哪怕他能多停留一下也好,能死在一位喇嘛的身旁,这是莫大的荣幸和安慰。可我感觉身体像是被撕裂了,“吱,吱,吱——”紧咬着牙,整个衣裳被汗水湿透,身体渐渐失去了温度,我感觉很冷,周围的一切在眼前开始模糊。

 

消防队员来了,他们开始用无齿锯切割车体,可压在车上面的货太重了,营救被迫停止。此时,周围的百姓说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就应该如何救我,激烈地与消防队员争论。争论过后,大家都沉默了,围着我,看着我死去。

 

我知道那位医生在给我量血压,听到她说:“他快不行了,你们快和他说话,不要让他睡过去。”这时一位身穿警服的人问:“你有没有家人?你知道家人的电话么?我给你拨电话,你和她们通话吧!”他们说的话我都能听清楚,而且神智也清晰。我挥挥手指头,示意不用打电话了——打了又有什么用呢?自己死了就算了,打了电话,我的老母亲会因为我急死了吧。

 

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的的确确没办法救我,我还是被倒挂着,再没有人敢靠近我,只能看着我死去。不过,疼痛好像开始减轻了,身体变得麻木,我微微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一位藏族大哥走过来,他用手抚摸我的胳膊说:“坚持住!坚持住!”我感觉到他的手像火炉一样,那么温暖——哦,是我快没有体温了吧!此时我口渴极了,我非常想喝水,可我说不出话,我只能挥动手,努力抬头去看他们,一位藏族大哥低下头,我在他耳边说:“给我一口水喝吧!”他喊着:“谁带水了?”可医生说:“这时不能给他喝水,有可能会马上死去。”我的呼吸虚弱得像一根线,那么软,那么细……一切都要结束了,我是一个在下一秒就要死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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