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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剥复之机!——《花出青嶂·导读》选章

赵跃辰等 音流瑜伽研究
2024-09-02

 

作为后人,从公案里看到禅宗这样一枝奇葩,经历过极度灿烂且历时甚久的辉煌,终于消沉而渐渐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自是不免惋惜感叹。后人从教界角度评说禅宗盛衰的,多是联系到末法因缘;从历史角度评说的,多是联系到社会的兴衰;而从文化演变角度评说的,则多联系到释、儒两家在演变中的相互影响与竞争。然而,文化表达有其自身内在的规律,禅宗也无法自外于文化自身的演变规律。文化饱和效应是禅宗兴衰里一个不可以忽视的因素,尽管到现在为止,这个因素还没得到广泛讨论。

 

所谓文化饱和,是指某个文化体系内的某种具体的表现手段,其资源、含量以及能力都不是无限的,当其主要的资源能力被用掉后,这个表现手段就必然走向衰落。例如古风律诗,其盛在唐,待宋以后好诗就少见起来。并非宋时诸文学大家才力不支,宋词的辉煌充分展现了宋代文人的才华,但用于诗则力有不逮。原因无他,诗的形式容量有限,好诗已被前人发挥,所剩余地太少。所以,宋代文学大家只能在长短句上施展妙笔,谱写妙词佳章。然而,同样的规律也作用于宋词,元以后佳词日稀,文学创作转到了曲。类似的规律也可在其他国家看到。比如俄国,爆发了普希金与莱蒙托夫为代表的诗歌狂潮之后,俄文的诗歌虽然不能说乏善可陈,但跟那段狂潮相比,大大褪色。西方国家的文学史里,类似的现象所在多有。这些文化表现形式的衰落,不能都归结为后来的社会失去了才华,基本的内在原因是这些表现形式的容量枯竭。

 

禅宗也有同样的问题与约制。虽然禅宗不是一种文学,但其在传续过程里必须的一环——考验与认证后人,却必须借助于某种表现。传说禅宗的起始是在灵山上,佛祖与迦叶尚要借拈花和一笑来表达超越二元相对的心心相印,更何况人间。然而人类是相当善于学习表相的,假如一种表现成功地传递了宗下超越二元的认可,则很快就会有许多人学会同样的表现。毕竟学会这样的形式,比真正地超越二元要容易得多。这就使每种表达形式都只能使用很少几次,然后就会因为大量的模仿而报废。于是,只有超越二元的学人创造出新的表达方式的时候,才能得到师父确切的肯定:见过于师,方堪传授!否则,用前人用过的方式,则因混珠的鱼目太多而无法分辨: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这样的创新要求与文学非常相似,很快就会将当时所有能用的表达形式耗尽。早期禅宗一直极端强调用行为表现超越二元,但是我们知道,行为的表现容量要比语言小很多,否则人类就不必进化出语言来了。所以,即使一代代的禅门宗匠竭尽全力维护用行为现量的要求,宗门里仍然不得不越来越多地使用语言语义。公案就是在扩大表达形式容量与避免语言弊端这条夹缝里生长。

 

即使不得已使用了语言,跟其他文化现象一样,宗下表达不二的方式还是走向了饱和。直接的后果就是,如何分辨一个学人是真实超越了二元对立,还是模仿了前人表相并没真正超越,成了越来越困难的问题。大慧宗杲的经历说明,在宋代这个问题就已经非常严重了。宗下无数次强调“自门而入者非自家珍宝”,要学人“从自己心胸里流出”。但是,面临学人能想象出来的表达都被前人说过的窘况,有几人能别出蹊径呢?鱼鲁难分、金沙俱下的结果,必然使禅宗传承困难,从而走向衰落。而如果不能找到新的有效表达形式,则无法避免这一问题。这一问题延续至今,与缺乏有效的引导方便一起,成为禅宗复兴在技术层面上的两大基本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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