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是一种文化《我们的传统:王鲁湘文化访谈录》

王鲁湘音流瑜伽研究

2024-09-02

风水是一种文化《我们的传统:王鲁湘文化访谈录》

于希贤，北京大学环境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徐霞客研究会副会长，中国地方志协会理事兼学术委员。1995年作为国立莫斯科大学教授，受到俄罗斯科学院资助，两次出席世界文化多样性大会。在学术研究中将天道与人道结合，追求“究天人之际，成一家之言”，著有《于希贤中国方志评论集》《地史学大纲》《滇池地区历史地理》《明代地理学家徐霞客》等。

王鲁湘 1956年生于湖南，1978年入读湘潭大学中文系，1987年获北京大学哲学系硕士学位。2000年受聘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任教授、博导。2001年任香港凤凰卫视高级策划、主持人。著有《冰上飞鸿——黄宾虹画学探微》《墨天无尽——李可染艺术研究》《大山之子——画家张仃》《中国古代文化遗迹》《中国乡土建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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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也叫堪舆。旧中国的一种迷信。认为住宅基地或坟地周围的风向水流等形势，能招致住者或葬者一家的祸福。”这是《辞海》里对风水的定义。作为一项沿袭几千年的民俗，风水一直没有离开过中国人的生活。“五四”之后，官方和主流文化逐渐把风水归入历史的垃圾堆。在可以称之为“国粹”的东西里，它的下场恐怕最惨。然而，近三十年来，风水又重新活跃起来，各种风水大师纷纷出山，在江湖上很吃得开，甚至大学教授也开始羞羞答答、遮遮掩掩地点评风水。2005年，南京大学“风水班事件”再次引发了风水是否迷信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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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希贤：建设部建设文化中心本来打算和南京大学合办一个全国风水师培训班，希望我去讲讲。但因为有些人过去对风水没有深入了解，就给它扣上了封建迷信的帽子。这件事引起了新闻媒体的炒作。当时有记者问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说风水怎么可以进入大学殿堂？我说，这世界上的许多国家，包括美国最著名的伯克利大学在1973年就开始招收风水博士研究生了，日本有一百一十所大学都正式开设了风水班。

王鲁湘：也就是说，风水只是在风水的故乡不能进入大学的殿堂。

于希贤：对。风水首先是在国际上热起来的。一些著名的大公司如微软的比尔·盖茨，他到中国租房子，要先请风水先生帮他看过，才敢用。他跟我的朋友说，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开微软公司的分公司，都要先请风水师看。在这种状况下，中国内地开展风水研究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不要让在中国已经传承了六七千年的风水建筑文化在我们这一代手里变成绝学。

人生天地之间，一时一刻都不能脱离环境。环境的分布千差万别，有相对较好的、适合人生活、能给人带来吉祥与幸福的环境；也有相对险恶的、给人生活带来不便、困苦的环境。中国古代的风水学说，在帮助人们合理安排和利用空间的同时，也要解决人居环境是否吉祥、吉利的问题。不同的风水学派在操作方法上虽有不同，但其基本观念是一致的，它们都认为大地是一个活的生命体，像人体一样，有经络，也有穴位。

于希贤：大地的经络和穴位记载于中国古代的地理书籍里，如《禹贡》（中国最古老的地理文献，全书仅一千一百余字，传为大禹治水时积累的地理知识总结）提出昆仑山是众山之祖，三大龙脉皆发源于昆仑山。第一条龙脉在黄河以北，称“北龙”；第二条在黄河和长江之间，称“中龙”；长江以南的第三条龙脉叫“南龙”。这三大龙脉构成了中国古代地理学构架中的大地脊梁骨。龙脉之外，每一个地方还有自己支的脉络体系。《山海经》记载了地理上的二十七道经络，与人体的二十七道经络是相对应的。

龙脉，可以理解为大地的整体结构和山脉的绵延走向。风水宝地，就是山水环抱、面临平原的地理格局。这种格局是古人选择修建房屋、村落和城镇的基本原则，尤其是帝王选择建造都城之时，风水理念更是贯穿其始终。

于希贤：刘邦得了天下，娄敬和张良告诉他，关中的风水最好。为什么？关中北面、西面、南面三面环山，只有东面有一个开口，只要派重兵守住这个开口，山内就是“四塞之固”，所以，在关中这地方建都是最合适的。刘邦接受了这个意见。从风水上说，三面环山，一面开口，叫做“安”，中国的长安、西安、固安、延安等，许多跟“安”相关的地名，都是这种地形。

元世祖忽必烈定都北京，完全是刘秉忠（1216年～1274年，元代天文学家、地理学家、建筑设计家。主持规划元大都设计，历时八年建成）的意见。当时元朝选址考虑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元上京，在今天的内蒙古；一个是元大都，今天的北京。刘秉忠亲自到两个地方实地踏勘之后，向忽必烈建议，如果选址在上京，国运会短；选在元大都，国运就长。整个元大都的城门卦象是按文王八卦的方位排列的：西北的健德门，为干卦，“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西南的顺承门，是坤卦，“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以大地母亲为德行；丽正门，是离（丽与离同音）卦，向明而治，代表国家的公正、政府的开明；东北的光熙门，是震卦，代表太阳刚刚升起；东边是崇仁门，西边是和义门……元大都的选址、规划、设计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完全来自于中国的风水思想，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把它智慧最高的一部书《易经》变成为一座城市。

按照风水理念，北京处在天下最长的龙脉——北干龙的“龙结”之上，又是北极星在大地上的投影，无论天文地理，都是天下的中心。元朝之后，明王朝也在此定都，修建了紫禁城。紫禁城最重要的宫殿、寝宫均位于中轴线上，中轴两端的左右建筑阴阳对称，中心的皇极殿寓意帝王位居天下的正中。

王鲁湘：有一次我去故宫，突然产生了一种感应，也可能是我的一个发现。我曾读过朱熹关于北京建都的风水论述，我认为当时他的头脑里一定有一条南北大经络。如果一个皇帝坐在太和殿的龙椅上，朝正南方向沿着中轴线望过去，命令所有的城门全部打开——不仅是紫禁城的门，包括正阳门、永定门，全都打开。这时，皇帝的精神视线会透过这些门洞，一直延伸到五岭以南，穿过朱熹所描述的“左拥沧海，右抱太行”，一路望过去，整个中国这块大的风水宝地都被皇帝的意念所贯穿、笼罩和围合。这种建筑设计是一种大的理念、大的意向。

于希贤：这种风水思想体现了中华民族文化中一个神圣不可动摇的东西——大一统，天下一家的影子。

王鲁湘：在现代社会，更多的人居住在城市，在失去了山水田园的环境之后，风水术在城市中如何操作？您曾经给城市中的许多人和公司看过风水，包括美国的宝洁公司。

于希贤：那是好多年前，他们突然来找我，让我去看一块地。我一看，第一，这块地前高后低，风水上讲“进山要看步步高，穿金戴银紫满袍”，如果从大门进去，越往里走地势越低，这块地的风水就不好；第二，这块地是“三尖八角”，像一个兵器，风水上讲，好的地一定是规规整整，方圆得体的。所以我看了以后，说这块地风水不好，是个凶地。

然后，我再看内部装修，他们请的是一家加拿大的规划设计公司。进了大门，一楼的正中是一间卫生室，看病发药的，弄得跟医院一样，这在风水上肯定是犯禁的；二楼的中央是一个厕所，也不合适，厕所在中国一般是放在西南角。我问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说，这个工厂都是女工，女工爱偷懒，如果把厕所放正当中，出出进进，大家都得看到，就不敢偷懒了。我一听，这跟风水以人为本、尊重人的理念完全是背道而驰的。

王鲁湘：这个想法就不善。

于希贤：是啊，我希望他们改，他们不同意，我拍拍屁股走了。过了不到一个星期，他们的总经理跑来找我，说已经把原来那家设计公司的总规划师炒鱿鱼了，让我去安排大楼内部怎么设计。我去了以后，按九宫八卦的办法重新排列，哪里是大脑指挥系统，哪里是神经中枢系统，哪里可以聚财，哪里对外营销最合适，哪里放厕所。我又让他们在厂址的四个角上埋上“泰山石敢当”（泰山是历代皇帝拜山、封禅之地。古人认为，取泰山之石刻字，有以正气驱避邪气、鬼气的功效）。“泰山石敢当”在中国民俗文化中起着辟邪、镇宅的作用。我画出图纸来，告诉他们该埋在哪里，他们全都照办了。后来，这位经理告诉我，他们开工的第一个月，就死了三个人，而且都死得莫名其妙。一个是坐在汽车里，汽车拐弯时，从车上摔下来，死了；一个是被倒塌的电线杆砸死了；还有一个挖地基的人锄头往后一扬，把后面的人脑袋打开花了。这个公司李嘉诚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李嘉诚就发话，必须请风水师来看，要不然停工，他要撤资。所以，他就请我去调整。

王鲁湘：原来是这样。我说风水怎么能管到美国公司呢。

于希贤：还有一个例子，也是好多年前，一位老总请我看一个房子能不能做他的董事长办公室。地点在北京半壁胡同二十二号，一个四合院，亭台楼阁、回廊、花园都有，很气派。院子的最后面是一座西式两层楼，其中一个套间是董事长办公室。我进去一看，这房子的窗户是封住的，然后用鲁班尺一量门的尺寸，表现出来三样东西：第一是升官，第二是疾病，第三是大凶。

王鲁湘：能升官，但是这个人身体不好，最后的结果是大凶。

于希贤：他的那些朋友，本来嘻嘻哈哈的，一堆小伙子，看了这个结果，神情一下就紧张起来了。那个老总说，于教授，我们去吃饭，饭桌上谈。结果在饭桌上，他告诉我这套房子是林彪解放以后住的。

王鲁湘：正好符合你这三个条件。他一路升官升到副统帅，但是一生被疾病缠绕，怕风怕水，最后的结果是大凶，不是一般的凶。

于希贤：我也完全没想到。吃完饭以后，他又带我去看了那楼的另一套房子，看的时候，阳光灿烂，我印象不错，用鲁班尺一量，这房子是“有惊无险，前途光明”。他们哈哈大笑，说这房子是解放以前傅作义住的。他原来是被包围在北京城里，后来和平起义，有惊无险，前途光明。

王鲁湘：与过去房主的命运吻合。

于希贤：风水尺量出来的结果竟然这样神奇，我也解释不了。风水尺，又名“鲁班尺”，传为春秋鲁国公输班所作。上刻“六合、迎福、退财、公事、孤寡、劫财、官鬼”等，用来丈量阳宅吉凶；“口舌、病临、死绝、天德、喜事、进宝、纳福”等，意指阴宅。用一把鲁班尺，就能算出房屋主人的命运，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王鲁湘：农村的一个村落，城市的一个社区，还有大学校园如何在规划布局上符合风水观念？比如您所在的北京大学。

于希贤：北大的第一道气口是大门，雕梁画栋、大红的灯笼、青灰的瓦檐，典型的东方园林建筑。门口的石狮子、抱鼓石，有壮威、辟邪、迎纳吉祥之气的作用。进门后，迎面有一座石桥，这桥实际是个风水桥，有金城环抱之势，是北大的第二道气口。第三道气口是华表，华表两边的建筑物是互相对称的，形成了一条规整的中轴线，把军都山、太行山的吉气引进来。北大的西校门和中轴线，用风水罗盘一量，是卯酉方向，坐东朝西，延伸出去正对着玉泉山宝塔，能把玉泉山的文气、灵气引进来。还有博雅塔，原来是个水塔，实际上也是风水塔。以西门定向，博雅塔所处的位置正好是文王八卦中的“艮位”，这样的设计能把北大的吉祥之气聚拢起来，把凶煞之气挡出去。但是现在博雅塔旁边立了一个大烟囱，破坏了北大的风水，景观上有个大烟囱也很难看。

中国文化最高的境界是追求一种和谐的生活态度。什么是吉祥的好风水？什么是好风水的住宅、城市和乡村？就是一种和谐的环境。风水就是调节天地人之间的关系，使之达到和谐、吉祥的一种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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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是一种文化

做这期节目之前，我听说日本打算把风水申报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这让我想到，一个世纪以来关于风水是科学还是迷信的争论到底有多大意义。风水不是科学，但也并不意味着它就没有存在的合理性。风水是一种文化，它基于我们的生存环境、我们的哲学而产生，有玄学也有真知灼见。

中国人是最早在地球上定居的一个族群，定居的历史已有上万年。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绝大部分位于北回归线以北，西北风和东南风一年内交替出现，冬冷夏热，四季分明，是典型的温带气候。我们的地势是西北高，东南低，大部分河流和山脉也按照这个走向排列。在这种温度、湿度、太阳辐射、风、气压等地理环境中生存，决定了一定会有一种较为适于人类生存的居住样式。比如房子盖在什么地方不至于发洪水被冲掉。古人往往选择两河或河与山之间形成的冲积扇平原的边缘，一来这里的土地肥沃适宜耕种；二来有水之力而无水之害。再比如房子选在什么样的方位，能够充分利用天然能源，一年四季都能接受到充足的阳光，夏天防暑降温，冬天挡风避寒。在对居住的安全性、舒适性、能源利用度，甚至审美性的长期考察和经验累积过程中，古人逐渐形成了一些基本的风水概念，像负阴抱阳、背山面水、坐北朝南等。风水实际上是中国人选择房屋、村落、城市、宫殿等居住环境的一整套实践经验的总结，是有效而且合理的，才会几千年一直流传和保存下来。

风水甚至规划了我们的华夏大地景观。如果说，中国有一套什么独有的建筑观念与理论的话，那就是风水。是风水观念在指导我们相土尝水；是风水观念指导我们去寻找结穴的地点，然后在那里安居生活；是风水观念指导我们用塔、阁、桥、路来修补风水之缺乏，或强化风水之形胜；是风水观念警告我们，一定要保护好风水树和风水林。中国人，至少中国古人，就在这样的一个有着浓郁神秘色彩的风水环境里诗意地栖居着。

设想一下，如果一个人生活在一种安全、舒服、健康的环境中，他的身体就会好，身体好心情就好，心情好脾气就好，脾气好人缘就好，人缘好生意就好，生意好就会发财，非富即贵，命就好。或者，一个人身体好、生活好，就容易长寿，甚至生育能力也比一般人强，家族就能繁衍不息，越来越兴旺，后代中出现个把“人物”，只是概率问题。所以，在我的理解中，所谓风水能决定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的命运，一定程度上是由这一系列A→B→C→D→E的链条决定的。风水师省略了B、C、D，直接由A→E，人们就觉得神乎其神。

湖南岳阳县的张谷英村是由一个家族繁衍而成的神秘村落。传说明朝万历年间，三个江西人逃难到湖南，其中一位很会看风水。他看中了三片风水宝地，三块地的发展情势各异，分别是“禄位高升”“四季发财”和“人丁兴旺”。叫张谷英的人选中了“人丁兴旺”这块地。结果，五六百年过去了，三个预言全部应验。前两个家族虽然大富大贵，但都没有一代代流传下来，只有张谷英家族安乐团结，几百年不散，组成了一座由一千七百多间房屋连成的庞大村落。进村之后，屋宇连绵，既淋不着雨，也晒不到太阳，号称“民间故宫”。

那一年我到张谷英村去玩，岳阳市政协主席陪我前往，他是张谷英的多少代孙我忘了，是一位书法家，字写得中规中矩，性情温和，据说是张谷英家族中官做到最大的了。一到村口，他就问我风水的事，让我看看他的祖上张谷英先生选择此地的玄妙何在？我说我完全不懂风水，不过我也装模作样地环视了一遍周围的山水形势。我突然发现，原来此地正好是一个女人赤身躺卧的地形，村口南边两山高耸如门，是该女人的大腿；两腿之间望进去一条山谷，远处有双峰并列，是该女人的双乳；村口正当女人下身，村子环绕一座小土岗，溪水绕村，于村口作一圆弧。整个村子加上土岗、溪水，就像女人刚刚分娩而出的胎盘与脐带。我把这些发现一一讲来，人们觉得豁然开朗。村里村外还有许多过去觉得奇怪的布置和景点，顺着此思路也能一一讲通。于是，他们便十分高兴，说以后就照着这个讲法来向游客解释张谷英村的风水。

其实，张谷英家族人丁兴旺，几百年长聚不散的秘密在村里。整个村落的结构是以主干分枝分叶的形式进行平面布局的，它维持了家族内部的稳定与和谐，而且在各支的强弱上依据家族的整体利益进行了平衡，不使强的太强，弱的太弱，大的太大，小的太小。一个个独立的天井，分出了一个个连通起来的小巷，屋檐搭屋檐，日不晒，雨不淋，犹如血脉连通全村每一个单元。这种同气连枝的村舍内部结构设计，强烈暗示家族成员：我们是一奶同胞，一根血脉，一个身体，不可分割。

在村里为旅游而设立的村史室里，我发现了一件有明确纪年的青花坛子上——写明万历某年某月江西某地。我即刻告诉陪同的村干部，马上把这件青花坛子收起来，这是张谷英自江西迁来的史证啊！我感慨的是，这么一个瓷坛子，跟随其主人颠沛流离，又经历几百年的动荡，尚能完整保留至今，就这份心性便可明了何以张谷英家族这口气会如此绵长了。

有一点要说明的是，风水是尚阴的，我在湖南、广东、江西、福建、安徽、浙江等地看过的古村落和古墓地，都是尚阴的。许多村子和墓茔在环境、地形和建筑上，便赤裸裸地模仿和肖似女人的身体，女人的内外生殖器。福建闽江流域的坟茔，广东梅州客家围垅屋，表现尤为典型。这说明，人们从受孕、成胎、出生、成长、壮大、衰老、死亡，都希望生活在母亲的子宫中。所有风水师在卜阴宅和阳宅时，最中意的地形就是类似或逼肖女阴的地形。这同道家鼻祖老聃所说的“玄牝之门，是为天地根”有重要关系。道家、道教都是尚阴的。

风水中当然也有迷信的成分。所谓“迷信”就是把那些低概率的东西夸大，把偶然发生的事件当成必然，把以讹传讹的传闻误看做金科玉律。加上人有一种奇怪的心理，越是些稀松平常的常识越听不进去，越说得邪乎深奥反倒越信。人还往往倾向于记住那些应验的例子，只要有一个应验的例子，就能用这一个成功否定九十九个失败。无数真的假的风水师就是利用这个吃饭，把这行当搞得神秘兮兮，外人看不出就里，衍生出许多似是而非、玄而又玄的说法，风水真正的生态智慧和文化价值反倒被遮蔽和抹杀了。

不管官方怎么界定风水，风水作为中国独有的一种文化现象，对整个亚太儒家文化区，甚至华人所到的地方都产生了重大影响。在中国内地，如果没有人为意识形态的干扰所造成的断代，风水的知名度可能还会更高一点。不过，现在风水早已悄悄地复兴了，无论是高官富贾还是愚夫愚妇，信风水的大有人在。

西方人对风水的评价非常高，很多大学都开设了风水课程，关于风水的著作也被广泛地翻译和研究，一些著名的建筑大师都承认是从中国古代的风水术里汲取了智慧和灵感。对风水的批评，主要来自于我们自己。五四以来，中国人就习惯用刚刚学会的那点皮毛的科学知识，来轻易斩杀已经留存了几千年的文化传统，并否定那些古老的生存智慧。

任何一种文明都有禁忌，任何一个民族都有习俗。风水术有一个连法律法规都起不了的促进文明的作用，那就是禁忌。古老的风水术在我们这个宗教生活并不怎么深刻，法治也不十分严明的国度，起到了调节人与生态环境相对平衡的作用。凡是风水文化浓厚的地区，绿色就要盎然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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